“今年的審計機構摳得特別細，過去都說業績洗大澡，那今年簡直就是自殘”，6月29日深夜，剛剛披露完年報的某上市公司董秘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如果放寬松一點，我們的審計意見可以是帶強調事項段的保留意見，但是審計機構從謹慎的角度還是下了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結論”。

    在審計機構“自殘式”的年報審計下，上市公司年報非標審計意見逐年攀升，今年再度創出歷史新高，尤其值得關注的是，關系到公司暫停上市甚至退市的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增長同樣迅速。業內人士表示，新證券法進一步壓實了中介機構法律義務，加之某知名審計機構身陷多起上市公司財務造假案后被客戶拋棄的現實案例，讓審計機構日趨勤勉盡責，切實承擔起資本市場“看門人”責任。

    非標意見大幅增長

    6月30日，因疫情影響而被延期的最長的年報季收官。據數據統計，3803家應披露2019年年報和審計報告的上市公司中，除暴風集團等6家公司尚未披露年報和審計報告外，其余3797份審計報告中，標準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為3533份，非標意見達到264家，非標意見占比達到6.95%，非標意見和比例均創出新高。

    2019年審計報告中審計意見為無法表示意見的達到44家，占比為1.1%，同樣雙雙高于此前兩年。數據顯示，“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2017年為16家，占比0.4%；2018年為32家，占比為0.8%。

    國信證券研究報告顯示，2015年至2018年四個會計年度，共526家A股上市公司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企業，有接近兩成的公司事后發生重組或退市，因此非標準審計意見往往也是公司經營存在較大問題的一個特征。

    審計機構歸位盡責

    “現在所做的一切，能否最后過關，還是要看會計師認不認”，2019年底正在進行突擊保殼的上市公司負責人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他除了要解決上市公司財務指標層面的問題外，還需要全力尋找一家“尺度稍微寬松點”的審計機構，但是在詢問多家之后都沒有審計機構敢給他確定性回復。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審計機構執業的謹慎度在大幅提升。

    而另一家在5月初接到某上市公司業務要約的審計機構合伙人，也在四處打聽這家公司換審計機構的癥結在哪兒、接這個項目風險有多高。

    隨著中介機構的歸位盡責，一些公司的問題在年報審計中開始暴露，靠財技突擊保殼、占用上市公司資金掏空上市公司等行為開始體現在審計機構報告中，進入投資者視野。以*ST斯太為例，在2017年、2018年連續兩個會計年度虧損的情況下，2019年公司擬通過進行債務豁免，全力扭虧保殼。在與年審審計機構溝通后，公司4月16日公告2019年業績虧轉盈，但6月12日晚間，公司業績預告盈轉虧，主要原因就是債務豁免收益經審計師完成全部審計程序后，出于謹慎性原則，將該債務豁免收益計入2020年。

    還有一點值得關注的是，中介機構開始尋求更加獨立的執業，主動發現問題并及時報告。去年因陷入多起上市公司財務造假案而飽受詬病的瑞華會計師事務所，對*ST輔仁2019年財報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除了公司在此前公開承認的資金占用和違規擔保外，瑞華會計師事務所在2019年的審計中發現，公司通過供應商、其他往來單位向控股股東及關聯方支付資金，以及與公司子公司進行資金周轉，而審計機構無法就公司與上述國內供應商和往來單位的商業實質性和可回收性，以及是否存在關聯關系獲取充分、適當的審計證據，無法判斷預付款項、其他應收款項目對財務報表可能產生的影響。

    事后監管強化

    自從審計意見被納入上市公司退市標準體系后，非標意見特別是無法發表意見這一審計結論，直接影響公司實施退市風險警示、暫停上市甚至退市，審計機構下這一結論時一般較為審慎。

    今年年報披露后，龍力生物、千山藥機連續三年被出具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其中龍力生物已經被深交所決定終止上市，深交所將在千山藥機2019年年報披露后的十五個交易日內作出公司股票是否終止上市的決定。

    交易所也對審計機構發表的審計意見予以密切關注，特別是關系到公司退市的無法發表意見這一審計結論。

    以*ST飛馬為例，公司2018年被立信會計師事務所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2019年立信所出具了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交易所在問詢函中要求公司、立信所及簽字會計師逐項說明2018年審計報告中無法表示意見所涉及事項在本年度影響是否消除，并說明2019年審計意見的適當性。問詢函還要求立信所及簽字會計師說明2018年、2019年就多個相同事項出具不同審計意見的具體原因、合理性及依據。

    在給獐子島的問詢函中，交易所要求說明是否存在以保留意見代替否定意見或無法表示意見，或以無法判斷保留意見涉及事項對財務報表的影響為由，逃避審計責任，協助公司規避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的情形，并提出充分、合理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