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趙學毅

    6月27日，天空晴朗，太陽任性地炙烤著大地，《證券日報》記者驅車來到位于山東省煙臺市牟平區姜格莊的麗鵬股份有限公司。這家企業在帶動村民就業的同時，也提升了當地的經濟生活水平。目前，麗鵬股份已是我國防偽瓶蓋行業的龍頭，同時，公司正在逐步醞釀著一些新的變化。

    在6月27日當天，麗鵬股份發布公告，通過股權轉讓和表決權委托的方式，公司實際控制人變更為錢建蓉，其下擁有兩大產業板塊，一塊是教育產業投資、管理和運營，另一塊是房地產開發業務。

    作為一家家族式企業，緣何出現控制權轉讓？這與近期上演的新一輪上市公司“易主”戲碼有無共同點？在“去杠桿”背景下，資本市場出現股權質押平倉壓力上升、產業資本持續凈減持等多重流動性風險，銀行的惜貸和抽貸給部分民營企業的資金緊張增加不確定性因素。上市公司控制權轉讓背后有哪些不得已？央行釋放7000億元如何傳導至民營中小企業？

    民企要有前期風險意識

    放開格局發揮最大價值

    初見麗鵬股份董事長、黨委書記、煙臺市總商會副會長孫鯤鵬，還是讓記者心里一緊。年僅40歲的孫鯤鵬兩鬢斑白，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孫鯤鵬在2013年便從父親手里接棒董事長一職，之后帶領公司通過資本運作，實現雙主業，并將公司原有主業瓶蓋制造逐步往“傳統制造業+互聯網”的方向發展。

    知道記者此次調研的內容后，孫鯤鵬在他的辦公室向《證券日報》記者打開了話匣子。

    “‘去杠桿’對我們有影響，但影響不算太大，麗鵬股份前期沒怎么用杠桿，杠桿率相對合理。近年來，我們采取多種融資方式，包括定增、發公司債、銀行貸款等。”孫鯤鵬說道，“‘去杠桿’對整體市場的資金面有一定的影響，麗鵬股份只是把應對措施想在前面，而不是危機降臨到頭上才去做事情。企業發展還是要穩一點好。”

    坐在《證券日報》記者對面的孫鯤鵬更像一個80后，隨性、不拘小節，言談之間彰顯出自信、穩健、務實。

    談到正在進行的控股權溢價轉讓時，孫鯤鵬說：“我們這次股權轉讓不單純是實際控制人變更，主要是為了引入外部的戰略合作伙伴，提升企業的管控能力，進一步做強做大上市公司。我認為，新的實控人進入，會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企業未來發展的空間。”他繼續說道，“危機，危機，危險中充滿著機遇。危機來了不代表人人都得死。很多企業資金太緊張，這與前期他們的做事風格有關。”

    談及未來發展，孫鯤鵬說：“以前麗鵬股份做項目，基本是向政府要錢不要地，因為我們沒有產業和土地開發運營的能力。通過此次合作后，將來我們與中銳集團聯合可以進行城市綜合運營開發業務，園林先打造區域城市景觀，教育產業為引導，做整體的區域的產業投資和開發。”

    坐在孫鯤鵬旁邊的麗鵬股份副董事長、黨委常務副書記、董事會秘書李海霞補充說，“麗鵬股份這次可以實現兩家融合，中銳控股的資本思維和麗鵬股份扎實做事的風格很好地結合起來。很多人說可惜啊，控股權不在了，我回復說‘何嘗不是一條光明大道’，至少兩個主業不變，園林市政、教育產業以及地產都可以有效的協同和互補，是更好的戰略結合。”

    “作為一家家族式企業，把控制權轉讓出去，甘心嗎？”《證券日報》記者再次把目光投向孫鯤鵬。

    孫鯤鵬回應說：“很多人錯誤認為，我們喪失了控制權，其實不然，我們想找一家具有協同性的戰略伙伴，能在資本平臺上合理、合法、合規地發揮企業最大價值。上市公司本身就是公眾的公司，并不屬于哪一個大老板、大股東，要放開格局才能做出大事。”

    民營企業4個融資難

    3個融資貴

    企業努力轉型升級需要資金，但當前也遇到很多困難，突出問題就是，部分銀行對一些行業執行“一刀切”政策，惜貸、抽貸對部分企業發展影響很大。“去杠桿”以來，不少企業在融資環境、項目推進等方面都有著切身感受。

    李海霞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以發展的眼光來看，“去杠桿”痛在當下，功在千秋。目前“去杠桿”帶給企業特別是民營企業最直接的感受是，整體資金面偏緊，資金成本有所上漲。“融資難，融資貴，希望‘去杠桿’給一個時間區間，金融行業的執行也不要矯枉過正，防止一些企業資金鏈斷裂，養雞生蛋很重要。”她說。

    這時，孫鯤鵬又接過話題：“此前，公司發債時會有60多家機構投資者主動打來電話說‘給我留一份’，屬于供不應求；現在，公司發債則需主動找投資者，求人家來買，發債明顯困難了。”

    專業人士表示，近期發生信用違約的民營企業自身都存在一些問題：有的本身財務杠桿過高，對外投資風格過于激進；有的債務結構不合理；有的沒有管理好企業的債務期限，出現了債券、債務集中到期的現象；還有一些企業則是規范運作出現了問題。從這個角度看，目前發生的民營企業信用債違約現象，應該說是在整體流動性趨緊的大環境下，個別企業的風險暴露。

    李海霞表示，在“去杠桿”的背景下，民營企業主體AA債券確實比較難發。“在并購重慶華宇園林后，麗鵬股份在項目上、資金上一直‘收著做’，在我們的資金能力范圍內，盡可能拿優質的項目。因為公司過去‘收著做’，不存在較大風險，后續我們還想發行3.5億元綠色債券。當然，今年的票面利率肯定要高，去年票面利率在5.8%-6.5%之間，今年預計在7%-8%之間。但是在今年的債務危機影響下，市場對民企債有些過度謹慎了。”

    談及股權質押，李海霞表示，麗鵬股份上市以來，原實際控制人家族幾乎沒有賣過股票，大股東要想認購股票必須要通過股權質押來實現。“現在股權質押利率高的確是事實，但是2014年重大資產重組實際控制人開始做股權質押時利率也是7.6%，從那之后利率逐步下降，最低做到5.0%，但從2017年年底又開始回升。受制于目前低迷的資本市場環境，從股權質押審批上來看，比以前更嚴格了，大部分券商對非優質上市公司的股權質押寧肯不做，也不亂做；券商的謹慎程度更高了，對資金的流向關注更多。”她說。

    在銀行貸款方面，麗鵬股份副總裁、財務總監張國平說：“各家銀行的貸款都是比較平穩的，但總體成本同比是上升的，這是我們最直觀的一個感受。之前，公司基本上是在基準上浮不超過10個百分點進行浮動，現在幾乎要上浮20%-30%。目前公司到期的債務基本上能夠平穩地周轉，貸款到期后基本能順利拿下。現在，個別小銀行新增貸款已經限制了，一般不放新增貸款，新增貸款需要報總行審批。銀行放貸現在更看重企業經營穩健性和較高的信用評級。”

    通過充分交流，《證券日報》記者深刻感受到民營企業的融資難、融資貴的現象十分突出，融資難體現在發公司債難，股權質押融資的規模不斷被壓縮，資金流向更加明確，且銀行的新增貸款審批很不容易；融資貴方面，則體現在公司發債成本高、質押利率高、銀行貸款成本上升三方面。

    期望央媽“撒米”能精準到位

    民企“有多大錢干多大事”

    融資難、融資貴，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企業不同而不同，雖然不少“駱駝”還沒倒下，但已步履蹣跚。

    很幸運，麗鵬股份的項目在正常運行，據李海霞介紹，麗鵬股份實施的安順和巴中PPP項目，募集資金投資占比較高，參照行業經驗判斷，使用募集資金再匹配部分少量的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融資就可以有效實施這兩個PPP項目，所以受銀行信貸政策等因素的影響有限。公司實施的其他工程項目資金，主要依托工程回款及項目公司融資，如果資金有所滯后，不排除造成工程施工進度延緩，進而對項目盈利能力的實現產生影響。

    “看到周圍不少兄弟企業信用違約，最終因資金鏈斷裂而倒下，太讓人揪心了。”孫鯤鵬陷入了深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為民營企業捏一把汗，思索著如何自救，邁過這道坎。

    “央行定向降準0.5個百分點，釋放約7000億元資金，部分用于支持銀行開拓小微企業市場，發放小微企業貸款，進一步緩解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在6月25日，央行等五部門合推23條措施，深化小微企業金融服務。在您看來，融資難和融資成本高企能否解決？”記者首先打破沉默。

    孫鯤鵬欠了欠身子，語重心長地說道：“7000億元看著數目挺大，但分到中小企業就寥寥無幾了，能分到就不錯了。一般的中小企業很難得到這些資金，所以很難緩解中小企業的融資困難。我的理解就是，這是國家釋放的一種積極信號，讓小微企業放心，國家要放款了。作為民營企業，出問題了不能怨天尤人，要先想好資金再找項目，有多大錢干多大事。”在他看來，去杠桿就是給部分人“斷奶”，既然“斷奶”了就不能再給他“喝奶”了。

    “建議對資金的流向進行定向，國家政策是好的，還需要對資金流向進行監管。”孫鯤鵬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央企有天然的優勢，銀行很多貸款放給央企，民營企業貸款難、貸款貴。在‘去杠桿’的過程中，要把錢放給優質的企業、真正需要用錢來大發展的企業、民族實業企業、國內龍頭企業。比如麗鵬股份是防偽瓶蓋行業的亞洲第一，國內防偽瓶蓋龍頭企業，國家就應該支持這樣的民族實業。另外，國家在資金分配上最好要明確一下，比如PPP項目，原來想利用社會資本來做，但最后項目多是央企拿到的，央企可以拿到低息貸款整體運營成本低很多，這對先期介入的民營企業很不公平。”

    李海霞同樣認為，央媽“撒米”，民營企業的融資成本可能有一定的緩解，但下降空間很小。她認為，應該把錢用在刀刃上，用在那些解決大量就業的行業上。老百姓有工作了，就有錢消費，社會就長治久安。

    張國平補充說，釋放流動性不是一個新鮮的方式，但是真正地讓資金流入到小微企業、流入到實體經濟需要觀察。關鍵看相關監管配套政策是否到位。

    對于民營企業如何優化杠桿結構，如何多渠道、低成本融入資金，李海霞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民營企業需要做到經營穩健，財務杠桿化較低；公司對于宏觀“去杠桿”、金融強監管有所預判，在把好項目質量關的同時有效控制規模。另外積極探討多種融資方式，優化長、短期債務結構。“做企業就要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不能總想著加杠桿、賺快錢。‘去杠桿’，債務縮減，一身輕松。今后麗鵬股份將通過債轉股、股權融資、注入新的資產以及資產重組等方式對資本結構進一步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