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朱寶琛

    美聯儲主席鮑威爾8月27日表示，美聯儲已經同意采取平均通脹目標的政策，將會允許通脹在一定時間適度超過2%以彌補通脹在低于2%的影響。

    這是美聯儲自2012年以來，對貨幣政策框架進行的最大一次調整。此前，美聯儲相關政策表述是致力于實現通脹率位于“對稱性的2%目標”附近。

    對此，業界認為，更新后的表述意味著，美聯儲寬松貨幣政策可能維持更長時間，基準利率會在更長時間內鎖定在近零水平。即便今后失業率降低，美聯儲可能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因擔心物價上漲而提高基準利率。

    將提高對通脹水平的容忍度

    美聯儲顯著淡化一段時間內實現2%的通脹目標的立場，取而代之的是長期平均通脹目標，令市場對于美聯儲在更長周期內保持零利率的超寬松政策立場的預期升溫。事實上，美聯儲前任主席耶倫也提過類似的“提高通脹容忍度”的觀點。而自金融危機結束以來，美聯儲一直在設法實現2%的通脹目標。但大部分時候，美國的通脹都低于這一水平。

    美聯儲的兩大目標是充分就業和物價穩定。更新通脹率長期目標表述后，在就業方面，將淡化對低失業率可能導致過度通脹的擔憂；在物價方面，將在通脹率持續低于2%時采取適當貨幣政策，容忍通脹率在一段時間內超過2%，以實現平均通脹率2%的長期目標。

    在財信國際經濟研究院副院長伍超明看來，美聯儲同意采取平均通脹目標的政策，透露出三個信號。他向《證券日報》記者解釋道：一是在就業和通脹兩大目標中，美聯儲更著重就業目標，這意味著未來美聯儲在制定貨幣政策過程中，將提高對通脹水平的容忍度，即使核心PCE達到甚至超過2%的通脹目標水平，美聯儲也不會立即采取緊縮性措施，要視就業評估結果而定。

    二是意味著未來幾年時間內美聯儲將繼續實施寬松貨幣政策，貨幣政策的退出時間將繼續延長。與此同時，美國財政赤字規模將繼續膨脹，政府債務負擔增加，政府部門杠桿率持續提高，以刺激就業水平回到美聯儲的新標準范圍。

    三是未來幾年美國的實際利率水平很難提高，下降的概率偏大。因為通脹水平提高的速度大概率要快于名義利率，導致實際利率進一步為負值，但負實際利率水平的大小要視美聯儲是否繼續加大國債購買力度而定。

    上海邁柯榮信息咨詢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徐陽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在過去10年均未能實現2%通脹目標，且市場對未來30年的通脹預期都遠低于2%的情況下，美聯儲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鮑威爾就算冒著風險也必須做出改變。

    “鮑威爾態度的變化意味著，即使失業率下降，美聯儲也將更愿意刺激經濟，特別是讓聯邦基金利率維持在實際下限的時間長于此前預期。”徐陽說。

    或將削弱美聯儲信譽

    美聯儲的這一政策變化，將會帶來哪些影響。徐陽認為，平均通脹目標或將削弱美聯儲信譽。自2012年明確確立2%的通脹目標以來，美國一直未能將通脹水平提高到2%。這導致在金融危機期間，美聯儲常用的降息工具的作用大打折扣，這無形中削弱了美聯儲的信譽。

    他同時表示，平均通脹目標（AIT）也可能會削弱美聯儲的信譽，因為AIT會引出一個困難的問題，即AIT的時間周期多長才合適，還有就是當通脹高于AIT時，美聯儲的最大容忍程度為多少。而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是，鮑威爾怎樣說服公眾，在失業率如此之高的背景下，提高通脹是可行且有益的。更確切地說，美聯儲需要說服美國，長期來看，更高的通脹水平對大家都是有好處的。在目前的情況下，畢竟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對經濟的提振作用已經微乎其微了。

    此外，徐陽表示，平均通脹目標可能會有巨大副作用。新政策的正式推出，恐怕還要等9月份的貨幣政策會議。根據美銀利率政策研究團隊的推演，如果美聯儲在通脹跌至谷底的情況下強行引入平均通脹目標的話，最嚴重的后果是——為達到平均2%的周期通脹目標，美聯儲可能在未來42年都無法調整利率，而且有可能導致其政策機制全面崩潰。

    伍超明認為，副作用主要體現在三方面：一是繼續加大美國以及全球實體經濟和金融的背離程度，即金融與實體經濟的失衡將進一步加劇，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增加，金融風險甚至金融危機爆發的概率增加，資產價格進入高波動階段；二是美聯儲寬松貨幣政策對全球的外溢效應將進一步加大，美元價值稀釋，導致海外投資者的價值受損，美國國內問題的“醫治”成本轉移至別國；三是美債負擔較多的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在未來美聯儲收緊貨幣政策時，將面臨債務危機爆發的風險。

    瑞銀財富管理投資總監辦公室（CIO）認為，美聯儲至今未曾實施過負政策利率，在2015年至2019年經濟改善期間甚至加息，塑造了美元獨特的避險角色，在上個周期也是相對高收益的貨幣。然而，新政策框架顯示美聯儲在重啟加息周期前，將更耐心等待經濟復蘇，這不單意味美元的貶值空間加大，重塑美元獨特性的概率也下降了。

（編輯 才山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