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教育讓子女向上流動，這是中低收入家庭的共同訴求。

    李宇嘉

    前幾天，筆者去市里參加一個會議，剛上主干道就堵車了。的士司機告訴我，前面這個學校今天開學，開車送學生的家長多，堵了兩條道。我在車上和司機攀談了起來。說起小孩教育，司機的話匣子打開了。他是河南農村戶籍，在廣州靠開出租車謀生，愛人打一些零工，兩口子在廣州打拼了20多年，兩個小孩也都出生在廣州。

    為了節約開支，大兒子送回河南老家讓爺爺奶奶照看，小兒子跟著爸媽在廣州一起生活。聽完這些，大家可能覺得，這不就是很多在廣州打工的外地農村戶籍家庭的基本生活路徑嗎？但情況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先說大兒子，這是個標準的留守兒童，缺乏父母陪伴自然也影響到教育，初三還沒有讀完就打電話給千里之外的父母，說不想讀書了，要來廣州學廚師。

    司機告訴我，他的很多老鄉都在學廚師、做廚師，這和開出租車差不多，他深知這個行業之甘苦，出頭之難，學到頭來也很難稱得上一技之長，很難在廣州這樣的城市扎根下來。他告訴我，大好年華要讀書，錯過的好時光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高中畢業后，再進入社會也不晚。為了讓懵懂的兒子深諳這個道理，他還是讓兒子來到廣州，在老鄉打工的一家酒店安頓下來。

    三個月過后，兒子算是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在這個酒店后廚洗盤子、打掃衛生的人，像流水宴席一樣，每天都有很多人來，也有很多人走。他們的境遇都是一樣的，大多數人離開的狀態是，昨天還在洗盤子，今天就走了。現實比想象中殘酷的多，從洗盤子到廚師，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看到這個場景，再看看父母在廣州生活之不易，老大安心地回老家讀書去了。

    過去沒認真學習，現在又落下很多。大兒子聽從父親建議，從初二開始復讀。這是三年前的故事，老大現在讀高二了。司機告訴我，明年不管大兒子考上大學，還是大專、職業學院，他都認了，小孩可以進入社會了，這對未來成長，適應社會，或向上攀爬，都打下了基礎。

    小兒子比大兒子幸運多了，一直有父母左右相伴。父母都辦理了居住證，十幾年來社保也沒有間斷，小兒子順利地進入了公辦小學。整個小學期間，小兒子語數英三門功課期末成績在270分以上，算是“牛娃”了。本有望入讀名校初中，但司機告訴我，現在小升初要網上報名，他忙于開車，愛人也沒啥文化，報名環節出了差錯，最后補錄到一個普通初中。

    這也認了。司機告訴我，只要是公辦學校就行，教學規范、沒有學費，這是他們看重的。初中前2年，小孩表現中規中矩，2020年疫情后，學校改網上教學，他們給小孩買了個手機。自打這以后，學習成績沒提上去，小孩卻迷上了網絡游戲。司機每天開出租，無暇督促小孩學習，愛人根本不知道小孩在上網課還是打游戲。中考大失所望，小孩差點就要讀職中了。

    司機到處打聽補錄信息，最后郊區某高中給了錄取機會。這個學校高一年級共招生6個班，其中本地中考生源有2個班，其余4個班都是市區中考淘汰后的補錄生源。家長群里說，3年以后，除極個別考上公辦大學，其他人只能讀職業學院或進入社會。司機告訴我，像他這樣的家庭，小孩大概率是這樣的結局。但他篤定地認為，即便如此，小孩也要讀完高中。

    現在，初高中學習的內容比過去深入，讀完高中再讀大專或職業學院，才能掌握一定生存技能，在廣州站住腳。這個直觀的道理，可能是他在廣州生活20多年所見所聞后悟出來的。筆者問了一句，如果職業學院畢業后能到工廠做一份工，是不是好的選擇。司機說，他期望這樣的結果，但又堅定地說了一句，考上公辦大學最好。這是當下很多類似司機一樣的人的看法。

    前幾天的重要會議提出，暢通向上流動通道，給更多人創造致富機會，形成人人參與的發展環境。通過教育讓子女向上流動，這是中低收入家庭的共同訴求。他們之所以對公辦大學更期待，是因為資源大部分投入高等教育。如果投入更多資源到職業教育上，并實現與企業聯合辦學，“學研產”一體化，而不是差生才選擇職院，這就解決了他們最基本的教育訴求。

    （作者系房地產資深研究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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